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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公主,真皇子(十八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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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公主,真皇子(十八)

再見到裴奕,郁長風內心是十分震撼的,因為裴奕變化太大了,一年多未見,他幾乎長高了一個頭不說,身手還十分了得,氣勢更是駭人。

青年之前在西關的表現,莫洮南早已通過書信告知自己,但當時郁長風還不太相信,覺得莫洮南是誇張了,剛剛見到青年毫不猶豫地拿下尉遲淵的場景,如今郁長風已經沒有了半點懷疑。

尉遲淵那句話說的沒錯,良禽擇木而棲,郁長風不僅是替自己做了選擇,也是替整個大盛朝的黎民百姓做了選擇。

他看向旁邊與自己騎馬並行的青年,心想:希望自己的選擇沒錯。

……

十二萬大軍將整個京都圍得水洩不通,為了不引起京都百姓們的恐慌,最後裴奕和郁長風只帶著幾千精銳進入了京都之內,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皇宮的門口。

裴昭並非不想阻攔他們,在郁長風帶走了兩萬人馬之後,整個京都的守衛只剩下一萬人不到,而且,其中還有一部分人是太子舊黨,他們趁此機會意圖為太子報仇,雖然沒能殺死裴昭,但也讓整個京都都陷入了一片混亂當中。

等到裴奕和郁長風到來時,別說皇宮裏了,整個京都的守衛加起來都不剩三千了,這些人根本就阻擋不了裴奕和郁長風的步伐。

裴奕進入了皇宮,回到了這個關押了他十年的牢籠,只是現在,他已經不再是籠中鳥的身份。

在踏入皇宮之後,裴奕第一個見到的不是自己的孿生哥哥裴昭,而是自己的母後夏晗月。

一年多不見,夏晗月似乎蒼老了不少,眼角的細紋都出來了,她身著太後的華服,攔在了裴奕前往勤政殿的路上。

身後的勤政殿裏,躲著她的另一個兒子,當今的皇上裴昭,現在卻如同喪家之犬一般。

“奕兒。”夏晗月開口叫了一聲,神情覆雜,有震驚,有疑惑,有溫情,還有一絲——畏懼。

裴奕淡笑著應道:“母後。”

再面對夏晗月,他其實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冷靜,小五說的沒錯,當自己足夠強大時,就沒有什麽人能傷害自己了。

一年多前,他在自己的母後面前只能虛偽討好,一年多後的現在,他的母後卻用小心翼翼的態度來對待他。

“奕兒,你可知道,母後這一生並不容易,因為你外祖家只是商賈之家,並無根基底蘊,母後這一路走得有多艱難?”

夏晗月眼中含淚,試圖打感情牌,“當年先皇登基之後,原本身為太子側福晉的哀家,卻只能封個夏嬪,汲汲一生,直到先皇駕崩,也只坐到了妃位。

你本來應該有弟弟妹妹的,母後在生下你和昭兒之後,曾先後懷胎三次,卻次次不足三月便小產,直至最後再也無法孕育子嗣……

母後知道你痛恨母後,可是母後沒有辦法,身在這吃人的後宮之中,誰能稱心如意地活著呢?”

對於夏晗月的經歷,裴奕並非一無所知,當年夏晗月母憑子貴被接入了東宮,卻發現頭上還壓著一位太子妃,也即是後來的皇後。

皇後家世背景雄厚,就連先皇都得禮讓三分,所以夏晗月一開始幾乎是被皇後完全碾壓的,要不是她足夠小心謹慎,早就在後宮傾軋中死了無數次了。

先皇子嗣單薄,除了幾位公主,便只有皇後誕下的太子和夏晗月生下的裴昭、裴奕是皇子。

當然了,裴奕還是一直被當成公主在養的,明面上能繼承皇位的皇子只有太子和裴昭。

倒不是宮裏的女人不能生,而是不敢生,就連夏晗月也是因為宮外產子,才有幸保住了裴昭和裴奕,否則她怕是連一個孩子都生不出來。

從一介商賈出身,到走上太後之位,夏晗月這一路確實不容易。

但——

這與裴奕有何幹系呢?

她的不容易並非裴奕造成的,她汲汲營營,也是為了將裴昭扶持上皇位,而裴奕不過是他們隨時可以舍棄的一枚棋子。

裴奕在意的並非夏晗月的苛待,而是她的偏心。

他不明白,為什麽一母同胞的兩個人,其中一個可以從小就活在陽光之下,而自己卻只能在陰暗中茍且偷生。

他不明白,自己的母後為什麽可以將所有的愛意都傾註在皇兄身上,到了自己這裏,卻連個正眼都不願意給。

他不明白,自己的母後為什麽明知道那些抑制他生長的藥有多傷身,卻還是逼他長年累月地吃著。

他不明白,為什麽皇兄可以正大光明地坐上大統之位,而自己卻成了他們的眼中釘,就連茍活都成了奢望。

他不明白,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……

到如今,明不明白都不重要了,就算夏晗月現在說要把所有的母愛都送給自己,裴奕也不想要了。

更何況,她也沒能力給。

“母後,煽情的話就不必多說了,你現在讓開,你以後就還是太後,等您賓天之後,還可葬入皇陵,與父皇合墓。如果不讓……”

裴奕冷冷地看著面前流淚不止的女人,忽然勾起一抹冷笑,“父皇的子嗣雖然不多,妃嬪卻也不少,這太後之位,總是不缺人坐的。”

夏晗月一驚,望著眼前陌生的兒子,竟是嚇得後退了兩步。

她身子顫抖著,面上的血色更是退的一幹二凈,她原以為先皇在世時,自己的一次次抉擇都是無比艱難的,直到這一刻,她才發現,還有更難的抉擇。

是犧牲裴昭保全自己和夏家的榮耀,還是和裴昭一起共沈淪?

幾息過後,夏晗月慘白的臉上扯出一抹慘淡的微笑,那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,“奕兒你怎麽能這麽說……你……你也是母後的孩兒,是母後的心頭肉……”

裴奕勾起一邊嘴角,露出了一個嘲諷的冷笑,欺近一步俯身在夏晗月耳邊道:“母後明智,日後孩兒定會保您一輩子盡享太後榮華。”

說完,裴奕便毫不猶豫地越過夏晗月,冷著臉一步步朝著前方的勤政殿走去。

身後,夏晗月的身體抖如篩糠,淚流滿面卻死死咬著下唇,她沒有開口讓裴奕停下,她選擇犧牲裴昭,保全自己。

她終究,更愛自己。

勤政殿內,還有幾十名護衛擋在裴昭的身前,誓死守護這位即將沒落的皇帝,哪怕裴昭繼位以來建樹不多,也總有些人是忠心耿耿的。

可惜他們根本擋不住裴奕的劍,更別說裴奕的身後,還有郁長風,還有數千精銳。

裴奕倒也沒有立馬動手,而是笑著看向躲在護衛身後的裴昭,道:“皇兄,這麽久不見,不出來聊聊麽?你這麽躲著,讓弟弟我呀,還挺傷心的。”

這會兒裴昭並沒有穿龍袍,而是穿著一身跟侍衛一樣的衣服,想來原本是打算趁亂逃離的,只可惜沒找到機會。

他眼神覆雜地看著裴奕,怎麽也沒法將眼前的人與記憶中那個瘦小懦弱的“奕陽公主”對上號,往日比自己矮半個頭的人,如今反而比自己高出了半個頭,就挺荒謬的。

可是裴昭知道,這就是裴奕,因為他的眉眼,仍舊與自己的母後有著幾分相似之處。

見裴奕要找自己聊天,裴昭覺得或許事情還有轉機,哪怕保不住這個皇位,但至少,說不定能讓對方念在兄弟情誼上,放自己一條生路。

“皇……弟……”裴昭不敢再稱呼皇妹,雖然想求饒,但光是一個稱呼,就讓他感到了為難。

“好久不見了,沒想到你去了北原之後,竟是有這般大的……變化。”

話一出口,裴昭就有點後悔,覺得自己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,當初把裴奕賜婚給尉遲淵,簡直就是一個昏招啊!

裴奕笑了笑,“是啊,還得感謝皇兄恩賜的好姻緣,否則我也沒機會站在這裏跟皇兄說話。”

裴昭:……

更加後悔了。

盡管劍已懸在了頭頂,裴昭還是想掙紮一下,“皇弟,你我一母同胞,實在沒必要這樣兵戎相見,你有何訴求,都可以與朕說。”

裴奕輕笑了一下,問道:“當初我被人推落井中,是皇兄派的人麽?”

聞言,裴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,隨即連忙搖頭否認,“怎麽會,朕還當你是……”自己投井的。

當初剛和385綁定契約時,他們也就此事討論過,裴奕確定自己不是主動投井,而是被人推的,但之後一直沒找到兇手,裴奕當時就排除了自己的母後夏晗月,如今再看裴昭驚訝的表情,倒不似作偽。

“行吧,那這事便算揭過,我再問皇兄一個問題。”裴奕看著裴昭的眼睛,問道:“皇兄是什麽時候發現我是男兒身的?剛剛?我出嫁之前?還是……七歲時第一次見我便知道了?”

裴昭的瞳孔在某個時刻微微縮小了一瞬,不待他開口,裴奕便自問自答道:“哦,原來皇兄在七歲第一次見我時,便發現我是男兒身了啊,也對,畢竟是孿生子,多少有些奇妙的感應在的。”

“朕……朕沒有……”裴昭的語氣有些慌亂,然而面對裴奕那幽深的目光,仿佛能直接穿透自己的靈魂,讓他無處遁逃。

“皇兄七歲時便知道了真相,卻一直假裝不知道,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你的皇子待遇,對於我的遭遇,不聞不問,登基之後,更是迫不及待地將我嫁出去,想讓我死在出嫁的路上,就怕我的男兒身暴露,會影響到你的皇位與名聲,是與不是?”

裴昭張了張嘴,艱難地否認著,“不,不是……”

可是他的否認顯得那麽蒼白,沒有半分說服力,裴奕也懶得繼續再跟他浪費口舌,直接道:“既然皇兄的玉璽還在手上,那便請皇兄自己寫一份罪己詔,昭告天下說你無德無能,不能勝任皇位,把皇位讓出來吧。”

裴昭又瞪大了眼睛,幾乎是本能地反駁道:“不……這不可……”

裴奕意味深長地看著他,嗤笑道:“你不寫也沒事,也可讓母後下懿旨說你不幸暴病身亡,由我繼承皇位,結果也是一樣的。”

“母後不會——”這麽對我的。

“母後已經作出了明智的選擇,她會一直都是太後。”

裴奕的話讓裴昭的心一瞬間跌入深淵,他原以為母後會不惜一切代價保住自己,但到最後,母後選擇保的,卻是她的榮華富貴。

是了,裴奕也是母後的兒子,這個皇位是自己坐還是他坐,對於母後來說,區別並不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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